放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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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还行

原名：放浪又名：Act as One Pleases / Sweet Generation / Sweet Degeneration

分类：剧情 / 地区：中国台湾年份：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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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7-12-10

放浪影评：《放浪》：李康生与台北

■缘起
东京湾附近的大森，对于中国人来说应该是个值得铭记的所在，因为当年陈天华就在这里蹈海自杀，而黄兴曾于此地的军校留学。如今，此处有一家少见的专门放映亚洲电影的艺术影院，时常推出一些亚洲电影的特别策划展。2003年秋，影展的主题是“演员李康生和都市台北”，共展出了李康生出演的五部作品。
说是影展，但所有影片都在一个只有60余个座位的小影厅中放映。我观看了三场，每场的观众寥寥不过二十余人。这或许是艺术电影在商业社会的必然处境，但能保有这样的小众空间，总是令人欣慰的。五部影片中，蔡明亮的作品有《爱情万岁》、《河流》、《洞》、《你那边几点》四部，李康生被称为蔡明亮的“御用演员”，果然名下无虚。不过，李蔡合作的这几部片子已经广为人知，而另一部林正盛的作品《放浪》却显得有些冷门。

■《放浪》（1996年东京电影节青年电影单元银奖）
春生（李康生）服完兵役了，姐姐阿芬（陈湘琪）化好妆，在胸罩里垫了海绵，要去接他回家，却没有遇见弟弟，反倒丢了手机。春生回到家后，只呆了片刻就不辞而别，还偷了父亲的钱。春生开始在台北放纵的生活，招妓、泡吧、闲逛，直到钱花光了，不得不去找工作，但又做不长久。儿童时代，他曾喜欢听姐姐的男朋友阿海吹萨克斯风，自己也学会了一点。有天他看到了阿海当年用过的一把名贵的萨克斯风被拍卖，想起了当年听阿海在海滩上为姐姐演奏的旧事。
阿芬早就和阿海分手，现在的婚姻也名存实亡。她给自己的手机打电话，接听的是一个陌生女子，不仅不肯还给她，还故意让她听自己做爱时的尖叫。不过，后来两人居然常常通电话，因为彼此都难耐寂寞，阿芬知道了那个女子叫美丽。
穷困潦倒的春生在街头浪荡，如同无家可归的乞丐，夜里只能钻到停泊的汽车里过夜。他终于忍受不住，跑到了姐姐家里。阿芬带他去见父亲。父子争吵一番后，父亲决定给春生一笔钱，让他自立生活。可是，春生又到酒店招妓，这个妓女就是美丽。喜欢音乐的美丽的理想是当歌星，春生就带她去偷那把阿海的萨克斯风，得手后两人在淡水河边一个吹一个唱，玩得很开心。夜里，春生向美丽诉说了他儿童时代经不住诱惑，曾和姐姐有过乱伦的肉体关系。
春生和美丽开始恋爱，并且要带她回家见父亲。美丽则再次和阿芬聊天，说出了春生的故事，阿芬在电话里仍故作镇静，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美丽来了。阿芬把春生叫到房间里，反对这桩婚事。面对姐姐的泪水，春生也哽咽了，他忍不住拥抱阿芬，亲吻她，爱抚她，但是他还是要坚持结婚。
阿芬离家出走了，还剪去了长发。从台南到花莲，从高雄到台中，她浪迹台湾岛。最后，回到当年听阿海吹萨科斯风的海滩，仿佛看到一个儿童，就像当年的弟弟，朝自己跑来……
春生一个人来到姐姐家，听到了美丽过去给阿芬打电话的录音，茫然地坐在椅子上……
父亲和阿芬的前夫开着汽车，向警方说阿芬曾出现过的地方行驶……

■李康生
1991年，高中毕业后的李康生无所事事，在一家电子游戏店打零工。蔡明亮到店里寻找合适的演员，正巧遇见他坐在门口的摩托车上，就问他愿不愿去演戏。李康生答应了，他说理由是想知道蔡明亮“有没有骗他”。从此，李康生正式踏入电影界，成为了蔡明亮的忠实合作伙伴。
李康生在《放浪》中的表现非常到位，无论是纵情声色时隐藏的苦痛，还是百无聊赖时率性的荒唐，细微之处，可见纤毫。论外表，他本来的相貌和气质流露出一种忧郁孤寂之感，所以蔡明亮第一次见到他就决定要他出演自己心目中的人物。但除了外在条件，李康生作为业余演员，却能够在内心戏方面表现得那么精确自然，证明他确实拥有骄人的表演天赋和艺术直觉。对这一点，发掘他的蔡明亮，不知是否也有“惊艳”之感。
蔡明亮在《河流》的题记里写道：“拍完《青少年哪咤》，小康生了一场长达九个月的怪病，让我看清生命的脆弱与不能自主，也一再追问自己的内心暗处，到底隐藏了怎么样的恐惧与不安？感谢上天，小康后来病好了，三年后我完成了《河流》。”以此来看，李康生的怪病竟然是蔡明亮拍出《河流》的原动力，他对于蔡明亮电影创作的重要影响可见一斑。事实上，蔡明亮此后几乎在每一部电影里，都讲述着“小康”的故事。
一位导演和一位演员的长期固定合作，在国际影坛不乏例子。贾樟柯在影片《站台》、《任逍遥》、《世界》、《三峡好人》中，连续任用了赵涛担任女主角。他的解释是在《站台》中主要为赵涛的七十年代气质所吸引，但此后赵涛本人则给影片带来了更多她的思考和创意。此类演员已不仅局限于单纯意义上的表演者，更是整部作品构思创作的积极参与者。李康生和蔡明亮之间，也是这种关系的一种体现。

李康生作品年表（截至2005年）：
《青少年哪咤》1992（导演：蔡明亮）
《爱情万岁》1994（导演：蔡明亮）
《春花梦露》1996（导演：林正盛）
《河流》1997（导演：蔡明亮）
《放浪》1997（导演：林正盛）
《洞》1998（导演：蔡明亮）
《千言万语》1999（导演：许鞍华）
《晴天娃娃》2000（导演：陈义雄）
《你那边几点》2001（导演：蔡明亮）
《自由门神》2002（导演：王童）
《不散》2003（导演：蔡明亮）
《不见》2003（导演：李康生）
《天边一朵云》2005（导演：蔡明亮）

■乱伦
以乱伦情爱为主题的电影真是为数不少，而且有些著名导演也对这个题材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兴趣，比如法国已故大师路易•马勒（他甚至自诩为展现“近亲相奸的专家”）。究其缘由，可能在于乱伦情爱是人类潜意识中最深层的一种原初冲动，却和逐渐固着成型的社会道德观念存在绝不兼容的尖锐冲突。一旦陷于这样的情爱之中，人立即被推到神魔交战、进退两难的极端境地，而艺术家正可以在此状态下深入灵魂的洋底海沟，拷问生命的赤裸真实。
“演员李康生和都市台北”影展的五部电影中，两部涉及了乱伦情爱。在《河流》里，父亲在三温暖中与儿子性交；在《放浪》里，姐姐把手伸向十几岁的弟弟的私处。这两幅场景，都具有令人不安乃至痛苦的杀伤力。相比之下，蔡明亮的父子相奸比林正盛的姐弟越轨更加残酷，前者太尖锐了，后者则略为舒缓。姐弟之间的情爱虽然不合伦常，却是生命中的一次哀伤无助下的逾距。或许，仅仅是单纯的亲情，已不能慰籍孤独和对爱的渴望，他们企图在血缘中再注入爱欲，让这份情感变得极度浓烈粘稠。可是，如此高烈度的酒，也容易让人窒息、疯狂、自我戕害。春生和阿芬从接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承受悲剧，而这个悲剧透视出的是人的脆弱，人的孤独，人对爱与被爱的凄凉守望。
林正盛看起来似乎会成为华语电影界的路易•马勒？在新作《月光下，我记得》里，杨贵媚扮演的中年妇女不堪情感和肉体的双重煎熬，在女儿的男友面前彻底失控。然而，和有些相似的《毁灭》（父亲与儿子的女友私通）比较起来，林正盛所要表达的还不止是宿命悲剧的人生观和爱欲至上的人性论，在深受日本殖民教育、和政治犯丈夫被迫离婚的宝猜与随国民政府播迁来台的外省青年朱成，以及生于日式家庭、长于光复之后的女儿西莲之间，情欲的纠葛更掺杂了大时代把个人翻弄于股掌的风诡云谲。

■青春
《放浪》，顾名思义，就能联想到年轻时代的轻狂狷介，以及与种种放荡行骸相随的迷惘苦闷。春生挥霍金钱，填充欲望，但仍旧找不到真正而恒久的快乐。他在肮脏的小旅馆里独自发呆，躺在床上吹响从萨克斯风卸下来的口笛，没有旋律，没有音阶，只有等同噪音的尖利声响，一直到自己喘不上气。这段刺耳的声音回荡在电影院里，让观众的耳朵很不舒服，却有助于我们加深对角色心态的理解。
在米兰•昆德拉的《身份》中，让•马克说起他那病中的祖父：“他就一个人，跟他发出的声音在一起，只是一个单音……这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在跟时间的本来面目相撞击；而且我明白了这种撞击就叫无聊。”这是一位垂死老人的无聊，但未尝不能属于敏感而残酷的青春。和许多台湾导演一样，审视青春是林正盛喜爱的主题。从《美丽在唱歌》、《爱你爱我》到《月光下，我记得》，林正盛的主人公都正当青春年华，然而，他们或是不得不面对美好时光的易逝乃至猝然的毁灭，或是无奈地品味到与人生中第一场爱情相伴的苦涩与哀愁。就人的生命本身而言，青春是最灿烂的阶段，而林正盛每每把目光聚焦于此，看到的却是它的易碎和苍凉。

■台北
影展的主题定为 “演员李康生和都市台北”，可谓眼光独到。
追寻台北在台湾当代文艺作品中的身影，由此上升到对台湾从农业社会至后工业社会的转型历程，是一个很有趣也有意义的课题。在流行音乐领域，敏感的歌手罗大佑率先唱出了“台北不是我的家”，李寿全则以相似的唱腔喊道：“有人唱台北不是我的家”；到了新生代林强的《向前走》，“台北不是我的家”则再度出现。台北既然不是家，那么家又在何处？而身在异乡台北的人，又以何种眼光注视这个迷离大城？
对于台北的解析，蔡明亮和林正盛都有着冷眼旁观的视角。台北确实不是他们的家园故土。蔡明亮生长在马来西亚，20岁才以侨生的身份来台湾上学，这使得他能够超然得近乎冷酷；林正盛老家则是相对偏僻落后的台东，出身贫寒，台北对他而言也是个感觉复杂的所在。这两位“外来”导演，却不约而同地看重李康生，可能是因为李康生仿佛和台北有种神秘的联系，如同潜藏的血脉，使他能准确地抓住这座城市的痛楚和悸动。
李康生在这些以台北为故事背景的影片里，展示出了一个个在冷漠绝望的大都市中飘浮的个体生命，他们无法超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甚至连丈量也不可能，只有寄希望于某次意外的颠覆来寻求一点接近与沟通。在钢筋水泥的现代大都市丛林，心灵枯竭、人际隔阂的景象是世界性的通病，但又因各个具体地点的不同而有所分别。比如台北，这是个充满矛盾的新兴都市：一方面有政治立场迥异的族群身份认同分歧，另一方面有中国传统和西方新潮的文明纠葛冲突，还有来自农业乡土与工业城市的生命记忆差别。从自然条件来看，地处亚热带的台北又是个多雨之城，连绵的雨水，在潮湿阴郁中给人增添了孤独压抑的感受。在蔡明亮的几部作品内，雨不断出现，而林正盛的《放浪》亦然。特别是《放浪》中的一段戏，李康生在一个大雨的夜里，爬上一栋大楼的顶层脱光了衣服以雨水洗澡。赤裸的他无需顾忌，用内裤当毛巾擦背，远处是台北灯火璀璨的夜景，包括象征商业繁华的台北世界贸易中心大厦（如果是现在，林正盛会不会把它换成台北101？）。李康生寂寞的裸体，确切地说是一个裸露的灵魂，和巨大的城市身影形成了强烈对比。
不过，我们不能忘记的是，在李康生的抑郁台北之外，还有一个杨德昌及众多演员编织的台北。蔡明亮、李康生这边，沉默多于言说，人物有时只剩下了寂寥的肢体动作；在杨德昌那里，所有人都能言善辩，滔滔不绝的话语几近喧嚣。蔡明亮、李康生们强调的是疏冷的距离，杨德昌却营造着热络纷杂的人际关系。这个表像的南辕北辙，不光是审美趣味和思维角度的，也来源于他们不同的成长经历、生活体验和文化背景。但是，总体上说，两种表现殊途同归，构成了一枚硬币的两面，核心都是后现代大都会台北的心灵荒芜地图。

放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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