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与天使

评分:
6.0 还行

原名:Idiots and Angels又名:我很狗,但我是天使(港) / 白痴和天使 / 天使与白痴 / Ahmaklar ve melekler

分类:剧情 / 喜剧 / 动画 / 奇幻 /  美国  2008 

简介: 天性爱捣乱的痞子长出了一对翅膀,千方百计想拔掉它,偏偏翅膀像胡子一样,刮了又生,

更新时间:2010-07-05

傻瓜与天使影评:鸟人


《天使与白痴》(Idiots and Angels)是比尔·普林顿(Bill Plympton)2008年推出的动画长片,片长约120分钟,无一句台词。典型的Bill Plympton式的粗野狂躁下流想象,非常规的视角表达,以及迎人联想的音效和不俗的音乐品味。以下是我为动画撰写的recap,也可权当作一篇小说来阅读,篇名就定为《鸟人》——


这是每一个早晨,每一个早晨都是如此。并非晨挺只是放在那位置的闹钟按时跳了起来造成的假像。它跳起舞儿,令被单隆起,一柱青天。伸过手去,深入被单追逐向那话儿,搞得像要打飞机,搞得真如那样假像,掏出来的只能是闹钟。能怎么办,只好将它丢一旁。丢得它粉身碎骨,它仍叫个不停。不过那话儿的位置算是平静下来了,但又有鸟儿嚣张了起来。这回是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鸟儿,就站在窗口。该死的鸟儿。

冲凉洗漱早餐进车库发动车子汇入车流跟人抢车位,仿佛每个混帐的标准上班流程。只不过西装笔挺提着煞有介事的手提箱的他进的那扇门不是什么世界五百强,不过是一家生意差到极点的酒馆尔尔。

这本是毫无出奇的一天,问题出在移出车库的那一瞬间。倒吊在车库门槛顶上的一个蛹感受发动机的颤动和地球的重力顺利坠入他的脑袋,那酷似拖把的毛发中,并最终被带到了空荡荡的酒馆。

也并不算空荡荡,至少还是有那么两三人,即便不算上他。一个极度肥胖的女人在玩单人扑克或塔罗牌鬼知道,金发女招待则仿佛在拖着永远拖不干净的地,老板在望穿秋水地等待着永不上门的酒徒。这座城,小小的城,上十家酒馆,竞争激烈的很。

如果只发出声音也能算人的话,挂着的小彩电也该算上。

他算不上坏人,当然也不是正派人士。就在他进酒馆前,他还干掉了一辆抢他车位的混帐车子,他将车主的领带扯下来,塞进对方车子的加油口也就是车子的屁眼,顺便划了根火柴。还能怎么办,对这种家伙根本不用客气。抢车位的惊慌失措地逃离,但已经点燃引信的炸药总会爆炸的,这样的爆炸在逃离后远远地发生,让背对着发生的他熠熠生辉。现在,他独自一人坐在吧台旁,透过琥珀色的加冰威士忌,盯着趴在地板上擦洗着的金发。老板进了私人陋室,他一直往里面跑,因为没什么客人。金发的身影在杯中摇曳着,神秘诱人。于是他便向她走去。他骑上她。

他骑上她就像个西部牛仔,她是匹桀骜不驯的烈马。不错的玩儿,不错的游戏。他们的影子在墙壁上纠缠着,坚持不下,关健时刻她狠狠啃了他一口,咬在他某只手背上。马打败牛仔的时候,老板从私人陋室门后探出脑袋来。老板不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需要自己的店员与顾客相处和睦,握手言和。他是多么珍惜每一个现成的顾客啊。他只有这么一个现成顾客而已。失败的牛仔抓过一瓶蕃茄酱往手背上加了点料,很好,很有血案的感觉。

老板抓起店员和顾客的手,相互靠近,但靠近的只是拳头,碰了碰,打拳击都不如还未有手套赤身裸体,试了几次不成结果。最后一次碰撞牛仔突然伸出食指插进烈马紧握的拳眼,抽插起来,下流的动作引得金发大叫着一拳向他脸上挥去,可惜近到鼻子了却被老板截下。

他得意洋洋地全身而退,回到吧台,继续中断的威士忌。这时他脑袋上的蛹骚动起来,结果众所周知,蛹化作了一只美地不可方物的蝴蝶。

他手上的烟像失事的飞机拖起茂盛的烟尘,一只手烟,一只手半空酒杯,占去了他所有心思,他压根儿不知道正上演着哪出戏。

老板瞥见了他发间新别上的蝴蝶结,心思立即飞到了经营策略上,不如将酒馆改名叫蝴蝶酒吧,挂上“活生生的蝴蝶瞧瞧喽瞧瞧喽”的宣传标语,客人一定是排着队前来,我就给他们看上一眼那只被我用锁链拴着翅膀的蝴蝶,然后我就开始给他们分发威士忌。然后我就数票子。

胖女人看着它,大概只是回想起了往昔,或者单纯的幻想。她被装在大贝壳里,在爵士乐中像颗珍珠似地被抬将出来,她甩起蝶形披风,露出丰满身材,在舞台上扭动起来扭动起来,立刻,男人们掌声四起,鲜花像长了腿似地往舞台上跑,而钻石珠宝也在身边下起雨来。她叨着烟,那是根冒着巨大烟尘的烟囱。她美美地想。

拖地的金发想到的则是自由自在空气,在鲜花的空气中她和那只被放大了数百倍的蝴蝶朝对方迎面跑去,最后抱在一起,最后它抱起她远远地飞走了。她盯着它,微笑着,那不是自由是什么?

最后,他自己也终于发现了头顶的精灵,从对面的一面镜子中。他伸了根食指,就是刚才操金发拳眼的那根,小心翼翼地伸向头顶的蝴蝶。蝴蝶伸出细腿试探了下,几乎没有犹豫就爬上了那根手指,接着爬进了他的手心。三位观众看到此幕,只觉赏心悦目,恐怕更多原因只是还未脱了自己的幻想。

三位观众微笑着。他微笑着。微笑着。然后他猛地攥紧了拳头,将蝴蝶捏了个粉身碎骨。三位观众的脸上猝不及防地露出骇然至极的表情。蝴蝶的碎片飘落飘散,那是一场风暴,只是宁静得紧。

然后又是每一个相同的早晨,闹钟在叫嚷,窗口的鸟在叫嚷,万物都在叫嚷,他呲牙咧觜地起床开始冲凉。往身上一摸,妈的,背上长了什么?一颗小草吗?拔不下来啊,像用502粘上去那般牢靠!照了照镜子,不止一颗,是一边一颗。他妈的该死的一边一颗,就像是混帐的白色豆芽菜。他下了狠心,拿起剃须刀,安全刀片手起刀落,它们便躺到浴室瓷砖上伤心地滴血了。而背上的那俩疤儿,活像是恶魔被锯了恶魔角后落下的印迹。

他又浑浑噩噩来到前一天生意差到极点的酒馆。他的所有人生装进这个酒馆也就一粒尘埃所占空间大小。胖女人还在玩牌儿。金发玩起了小彩电,乘着老板进了私人陋室的空档儿,调整起了频道,最后转到一个又蹦又跳的吉它黑人身上。让人叫绝的音乐从方盒子里飘出来,金发跟着舞动起来。她兴致所在,跳上了吧台,忘我表演,手上拖把的握杆让人误以为是钢管,而他则更是又进一步,想象着姑娘已经脱了精光,他跳上去与她共舞,像条蛇似地在她身上转悠,舌头化身拖把舔遍她全身。只不过,突然之间节奏全无,吉它黑人变成了棒球选手。改变这一切的是老板的手。

失去节奏的金发凝滞于空气中,跌落吧台。他伸了伸手,她掉进他的臂腕里。抱着她,他站起身来,异常淡定。老板向他们走来。老板指了指酒架上的合照一张,这时候一个瞳孔异常收缩扩张的客人推门而入。那是一张不简单的合照,但新来的人吸引了所有的注意。新来的未适应昏暗的环境,跌三倒四地走着,醉汉模样。他已放下她,忘记了过程。新来的已经摸索到了他身旁,他只好将自己的手提箱移到自己的另一边。新来的不是他要等的人。

新来的对他抽烟意见很大。新来的掏出折了好几番的报纸,摊开来,扇走烟雾,又折回去,掏出铅笔在两人间画了楚河汉界,掏出各多的铅笔,摆好,像是一门门大炮,嫌炮弹不够锋利又削得更尖锐一点,得意地吹落沾在笔尖上的木屑。新来的干了如此这般冗赘,只是为报纸上该死的填字游戏做前期准备。

准备的最后一步是大喝一杯。他“不小心”将烟头丢入了新来的酒杯中,烟头像是浮标,火星朝上浮在酒面,新来的“视而不见”。带火星的浮标进了咽喉,跟着酒流一起,酒液完完全全进了肚子,烟头却跳将出来,被烫到猛一伸缩的咽喉肌肉的功劳,一如发射的火箭跳回杯子,点燃了杯中不祥空气。杯子在火浪的推进下飞入对面镜子,镶在了那里,新来的头顶则长出火发来。金发提着拖地的那桶水浇了个醍醐灌顶,但无奈新来的已是剃了个出家人发型。

他也是小小吃惊,不小心碰倒自己的手提箱,箱子大敞,新来的必是看到箱中所装之物,小露吃惊,但注意力随即又被老板拾去,他便趁机关上了箱子。

老板就遭遇不幸的镜子,那可是七年不幸不管是谁的,敲诈了一笔,数着绿票子满心欢喜。新来的拖着头顶明火已被浇灭的一长条白烟清醒地走向门口,站在门口狠狠地挥了挥手。

再一日,又是冲凉之时。那王八蛋的豆牙菜又长了回来,并且相比昨日更是长大了一点。他便玩味了起来。仔细琢磨了几回,那豆牙菜居然还能在自己的意志下摆动起来,仿佛招起手来。不得了,他琢磨出这是什么了。灭了一对翅膀,得偿另一对。妈的,是一对小翅膀儿。他发了狠去拽它们,就像去抓老巫婆冰冷乳头,但连根毛儿都没扯下。最后他打算用两片创可贴将这两片指高气扬的小翅膀儿服贴下来。管不了用,创可贴流着血泪被弹飞。他琢磨,手指敲打下巴,他琢磨,还是用女人的方法,女人束胸,我束个翅膀,绷带一圈圈于胸口缠绕而上。终于正常了。中断继续的早餐发动车子倒出车库驶上大道推开酒吧之门坐上老位子,那对小小鸡翅不碍事了,暂时。一切都正常了,玩牌儿的还是胖女人,金发还在拾掇地板,老板仍是无所事事。

但,等等。有点儿不对劲。金发的脸庞被金发覆盖,现在她伸手捋起青丝,呀,妈呀,一副鸟嘴儿。什么,胖女人也在用一张鸟嘴在抽烟。再看一眼,哦不,整一个鸟脑袋。老天,墙上挂的古董画也长了鸭子嘴巴。小彩电中一个鹰脑袋正在挥球棒。老板,老板,天啊,老板就是这样一个鹰脑袋儿!

他闭上眼睛,镇定地抽了几秒钟烟。睁开眼时又被吓到了。他使劲地揉了又揉眼睛,但错不了,杯中鸟影,他也顶了个鸟脑袋儿。外加一对蠢蠢欲动的小白翅膀。他的背部果然不安分起来。

背部两座小山包鼓出来,像被藏在床单下的妓女,抽动着抽动着。酒馆中唯一的三个局外人发觉情况,立即放肆大笑起来,让他失了所有尊严。在老板和胖女人的攻势下,他被撕掉了衣物,可笑至极的小白翅膀露了出来,老板和胖女人随即扮起了鸡应该有的反应,维妙维肖,发动了更致命的嘲笑攻势。甚至连金发女都加入了这场嘲笑攻势。他觉得无地自容,他觉得五雷轰顶。他觉得愤怒,他愤怒的发抖。他端起酒杯,泼了他们一身。他憋红了脸,他将杯子捏了个粉碎,就像当初捏碎那只蝴蝶。

然后,他抱着拳,垂头丧气地朝门走去,就像昨天那个新来的。他好像记得想来的出去时是仰起头来的,对,怎么可能跟那人相像。即将到了门口,却被金发截了下来,她扳开他的手心,一颗两颗三颗,温柔地将玻璃渣片一一清掉。并将从他身上粗鲁扒下的衣服还给了他。

他一把抓起衣物,遮盖住背后丑陋的小白翅膀,夺门而走。他跑得快极了,超过了所有的全速行驶的车子。他跑进一家诊所,跑进电梯,踢走同乘的妇人,独乘自六楼,绕过一列等候长队,径直跑向女接待员要求特殊待遇。被玻璃扎伤的手血流如柱,接待员因此吓了一跳,下意识拉过遮掩了小白翅膀的衣服自以为是地为他的伤心精心包扎了一番。小白翅膀也因此一览无余,对这对小翅膀儿的嘲笑声也一览无余,立刻于空气中沸腾。

接待员护士笑得尤为厉害。听到笑声开门示意安静的医生的想法可不是嘲笑,而是得意地笑。医生拽着他飞奔入诊室,一秒钟内打发掉了上一位七老八十的病人。医生想到了这个翅膀人的惊人发现能为他带来的巨大荣耀,在世人面前展示他,获得雷鸣掌声和报纸头条,或者护士的一个大吻。医生给这个翅膀人照了一番X光,翅膀的骨骼竟跟脊椎连在一起呢,多么让人叹为观止!一个更绝妙的主意涌上医生心头,让他本人上头版头条的主意,他决定充分发扬自己精湛的医术,盗取这对翅膀,然后移植到自己背上!所以,医生提议将翅膀锯下来,并马上准备好了电锯。

他决定任人宰割,将羞耻除掉。但显然羞耻有自己强烈的保护意识。高速整转动的电锯只靠近沾了翅膀一小片儿便被它拍的飞起来,虽然小如鸡翅,却力大无比。电锯掉落时砸到他面前桌面上,锋利的锯齿埋进桌面,入木三分。他跳起来,疯似地逃出诊所,跟来时一般匆忙。

医生未去追赶,只提着嘶吼的电锯,站在门口静笑,看着他逃离。太醒目了,太醒目了,你想不被人找到都难。

他跑上大街,路人都是一样的惊惧状,连狗都对他吠叫。他跳进自己的车,撕心裂肺感,冲进车流海海。跑回了家,连同车一块儿锁进车库,仍是高开着引擎,一会儿滚滚黑烟从门缝与窗户溜出来。他没坚持多久便破窗而出。自杀不是条道儿。

他躺在草地上,压抑着翅膀,翅膀折腾着他。他回头看一眼,翅膀又长大了一点。近旁树上每个早晨挠得他不得安眠的鸟儿妈妈正逼着它的雏儿离巢。第一只雏儿被推离巢,雏儿飞将了起来,第一次飞。翅膀以不同寻常的速度又大了点儿,他得到伟大的神启,试着扇动了一番。他搬来一列长梯,跑到了自家屋顶上。

在屋脊上毛毛虫似地蠕动,爬到屋脊末端,立起身来,颤抖着像是得了癫痫。这样的动感另一方面的原因是风。他听着风声。翅膀已经变得越来越硕大了,就如被时间泡开来的方便面。那一边,他的闹钟鸟儿已经叼起自家最后一只小崽,叼着它的小细腿儿往巢外一丢。雏儿在坠落,大睁着眼,惊恐无比。这个过程漫长的就像世界末日。

他看着坠毁。准备着坠毁。拼命地扇动翅膀,预热着坠落之梦。他下定决心了,却不忍去看。他遮住自己的眼睛,跳将下去。但坠毁的过程与那雏儿毫无二致,大睁着眼,惊恐无比。那一头,雏儿成功着陆,并将地面砸出一个窟窿儿,深陷其中。

那样失败的惊恐让他更加拼命地扇起翅膀来。终于,在草尖之上,他悬停住了身子。一跌而起,飞上了高空。那只失败的雏儿向他招起手来,表达了恭贺之意。

他得意极了,突如其来的得意。他得意地飞上云层,碰上一只臃肿飞机,飞机的乘客们向他招起手来,他却不屑地露出屁股以对。乘客们于是就愤怒了,然后他们分道扬镳。然后他从上界下了回来,在大街人们头顶一掠而过,找到个单身独行女性,抢了她荷包,飞回天上。

荷包里是一大叠的绿票子,看得他赏心悦目,但他还未过足手瘾,他的翅膀便卷起荷包抛回给了那位女性。他只消愣了一秒秒,马上又打起了另一个目标。一半裸女性正在晒日光浴。色性大发的他完全是找错了目标,这可不是什么单身裸女,他的丈夫可是随时端着猎枪骑士般地守护着他。另外,他还没花上一秒钟去思考翅膀的异常举动呢,他怎么就这么忘乎所以地丢了思考呢?他像只猎鹰向目标高速俯冲。

非礼勿视。翅膀马上伸了出来遮了他的邪眼,他用尽了双手力气,也无论如何扳不开它们。真该死,翅膀,真该死。我非天使,我非混帐的天使,不要碍了我的好事儿。

他在空中打起旋来,像是喝醉的燕子或翅膀被打了结的蚊子,坠入了两根电线杆间的电线网中,就像跳进了一张带电的吊床。更糟的是,裸女的骑士向他开枪了,扫射起来,明明只是猎枪,却当是加特林机关枪使劲。电线缠住了他,不得脱身,也倒是这下雨般的子弹帮他作了解脱。

子弹斩了电线的乱麻。他从电线中解脱,抽身下落,差点砸烂他的闹钟鸟儿的小巢,然后坠落地面,仿佛刚才的飞行只是梦一场从未成行。他回头瞧了眼刚才比他早坠地的皱儿,它已不在那儿,只剩下一个窟窿和几片碎羽毛,一只大猫蹲在坑旁,舔着小嘴儿,正一脸饥渴地盯着他。他猛然惊醒过来。飞是件蠢事儿,飞行是件蠢事儿。

翅膀大到无比,小白豆芽和苍白鸡翅都已是昨日黄花,纪录一再刷新,他现在不得不以铁链相捆,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再加上一把锁,搞得像是上了付贞女罩。他套上西装,提起手提箱,再次步入同一家酒馆。他仍等着一桩买卖。

上一次踏入这家酒馆,好像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带着这样的心情再度入坐。巨大的翅膀锁在身后,藏于衣物之后,却只是让他看起来稍微有点驼背而已,并不特别怪异。两位女士见到被羞辱的人再次出现,多少都有点吃惊,倒是老板往常那样为他倒好了加冰威士忌。老板还送来一个腌鸡蛋,缩起手臂,双手藏于胳肢窝下,摇摆着肘臂,又向他展示起了鸡模鸡样,借以嘲笑。这时候进来一人,老板便马上停下,笑脸相迎。终于有客上门了,千年等一回!

这是个大胡子,就像是托尔斯泰那样堆了一下巴棉絮般发白胡子,看那一脸凶光却不像是什么文学家,脑袋的情况说明了他是光头党人士。大胡子拍了拍他后背,并在他耳边细语几句。他想终于是等到了,指了指一旁的座位,离开吧台,双双落座。

他将手提箱置到桌面,打开。各种手枪塞满了箱子,货真价实。

大胡子双眼放光,摸摸这把摸摸那把,倾刻间便钟意了一把。进入讨价还价环节,他伸出四根手指,被对方压到三根手指。坚持不下,甚至开始大打出手起来,枪在两人手中转来转去,枪口朝两人脸上瞄来瞄去,最后他终于夺回了枪儿,枪口结结实实地对准了大胡子。大胡子这才笑盈盈地,露着一对大门牙,掏出荷包,打开,露几张绿票子出来。要说重点,绿票子根本不算什么,荷包里挤占了大半空间的是银色子弹。

一手交钱一手交枪,皆大欢喜。但等他数完钱,好像仍然少了几张,发现一个洞眼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惹得背上囚禁的翅膀惴惴不安地蠕动起来。大胡子端走了他的手提箱拿走了他所有枪,他是个失败的军火商,大胡子是个捡了大便宜的精明买家。大胡子端着枪和手提箱走向吧台,拿枪眼对准老板额头。往收银机上放了一枪,立即绿花花的票子弹出来。掏出个麻袋丢给老板,大胡子的枪又往老板的脸上挪了挪。这是抢劫。老板马上配合地往袋中装起钱来。

配合完了,收过钱袋,枪托立功了,大胡子砸晕了老板,而金发则趁着这得意忘形的机会以拖把干翻了大胡子。大胡子敏捷地起身,拾起装满军火的手提箱一丢,将金发砸翻在地,自己则抓起那麻袋绿票子夺门而走。

他取回自己的手提箱坐回吧台。看看倒在吧台两边的老板和金发,然后俯身从老板紧握的手中撬出酒瓶,大口喝了起来,以图平心静气。喝了两口,他又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金发。不知为何眼泪淌出眼角。背上的东西更加不淡定起来。

翅膀争脱锁链也不过是短短数秒之间,等他回过神来,那对该死的翅膀已经魔龙狂舞了起来。他拼命地抓牢吧台边缘,背后的翅膀扇动的效果就如迎面吹来一阵飓风,他手抓着吧台但身体却早已被刮到了空中。终于他脱手在酒吧中身不由己地乱飞了一通,他投下的影子就像一只蝴蝶,在地板上爬来爬去。

他停下疯狂,或者说他的翅膀停下疯狂。停到金发边上,一只翅膀捞起昏迷在地的她,另一只翅膀为她扇了扇风。他不明白为何要这样,但一涉及到这女人,他的翅膀就不淡定了。一直扇一直扇,直到她微睁双眼,然后他抱着她去了吧台,将他平放到吧台上。然后翅膀马不停蹄地带着他蹿出了酒馆。

大胡子正在大道的车子中狂歌猛进。他的翅膀带着他靠近那辆被踩紧油门的古董车,翅膀扇动着将他压到车顶上,他只好伸出双臂抱紧了车顶以防被甩下来。但大胡子机智地猛一个刹车,他彻底吃了土鳖啃嗲泥。他在路面上翻滚着,发出惨叫,待惯性消失时,车子赶上他,辗过他的翅膀末端,一溜烟不见了踪影。他坐在地上,双手捂脸。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但翅膀突然又扇动了起来。他是不能自控的自升飞机,他是上帝弃之不顾的天使。

他的翅膀又带着他继续去追赶大胡子和他的古董车。车子经过一系列陆桥隧道,他不得不不断避开那些障碍,忽高忽低不由自主地上蹿下跳,等他与车子齐平,并且翅膀一端终于伸向了车内与大胡子的手扭打起来争夺方向盘时,他彻底觉得自己发疯了,捂住双耳像个娘们似地歇斯底里大喊大叫起来。

大胡子掏出他的枪射他,他的翅膀带他飞到车顶上。隔着一块铁皮,大胡子又连开了数枪,打了几枪就有几个孔洞,就有几道天光从窟窿漏下来。翅膀带着他远离了一段,见枪声消失了又带着他跑了回来,就像这是个吸引人的游戏。吸引死人的游戏才对。这次翅膀末端紧紧拽着车门把手。大胡子见迎面开来一辆大卡车,机灵地将那扇门敞开来,然后露着一张可怕的笑脸等着看热闹。

车门像是一只被扯下来的翅膀飞离大胡子的车。他的翅膀则带着他在空中翻起跟斗来,只是翻了一小阵,马上又追起了大胡子没门的车。简直鬼迷心窍。凑过去,翅膀伸向无门的车内,触手似地纠缠住控制方向盘的大胡子的手臂。大胡子的主意更妙,张开大门牙使劲啃了口翅膀。翅膀的疼痛传染给他,他捧住脑袋疼得撕心裂肺。

翅膀决定改变策略。飞离车子,飞到更前方,然后他突然一个转身往大胡子的古董车恶狼扑虎。他的脸猛地撞上大胡子的车窗玻璃,眼睛鼻子嘴巴牙齿舌头都痛苦挤到了一块儿。还没完,大胡子掏出枪来,正朝着他扣起扳机来。他恐惧至极。一般情况是怎么也躲不掉的,只可惜大胡子刚才用光了子弹。

失去了视线,车子像是游艇那样在路面上蛇形地破浪而行,仿佛正是一条蛇在蜿蜒的洞穴中急急地寻找出口。最后,砰地一声,古董车终于撞上了路边的一颗大树,停了下来,惯性带着翅膀带着他飞将开去,大胡子也带着他的大胡子破窗而出,中途大胡子和他的大胡子分离开来,就像火箭分离一般顺利。等等,这家伙,这家伙我认识!他意识到。大胡子竟然就是那个填字狂,是他烧光了他的头发,是他创造了他,他不是布鲁斯·韦恩,但他却创造了双面人。哦,该死。

翅膀根本不准他感慨良多,马上命他去了失去生命力的车内将那麻袋钱如数拿回,然后一阵助跑起飞又让他继续马不停蹄。超人马不停蹄。他曾试图抓住树杆抗拒命运,但翅膀的意志远高于他的命运。他被他的翅膀带回酒馆时,路上挤满了前去逮捕大胡子的呼啸警车。英雄永无露面之日。

那可是一大笔钱,他私吞的心都有了,但大翅膀的意志不容违抗。他只好用手蒙起自己的双眼以减少金钱移交所带来的痛苦。翅膀将钱递还给了老板。然后老板抱住了他以示感激,虽然老板内心抱住的是翅膀而非他的身体。老板产生了想将翅膀占为己有的私心,这一改往日嘲笑的违和。两位女士也上前抱牢了他,当他是大英雄一个。突然间他醍醐灌顶。他要彻彻底底拿掉翅膀,回归之前的人生。

他回到自己了不起的洗手间中,将翅膀捆绑起来,吊起来,然后拉动了电锯。他紧咬牙膏筒,当电锯在背后锯下翅膀时,牙膏们疼得像尿屎失禁般飞溅而出。翅膀被锯了下来,令他不得不从善的翅膀被锯了下来,像一只蝴蝶,一只被囚禁的蝴蝶,一只被拴在室内的风筝,一只瞎眼的天使,伤心不已地扑腾起来,拉紧了绳子被勒得更加疼痛。他拉回绳子,将翅膀按在地上,往死命里踩,现场除了白只有红。

背上残翅留下的两眼伤痕就像是一对无辜的双眼,淌起了血泪。他无动于衷。他将翅膀丢到屋外的垃圾筒中,拍了拍手又进了家,甜蜜的家。

那对被牺牲的翅膀被静侯多时的诊所医生捡了回去,并马上缝到了自己背上,但那不过是对死翅,马上就尘归于尘土归于土了,如落叶般枯萎了。

闹钟和鸟儿再次叫醒了他,又是一日晨。一种巨大的幸福感突然而至,他将闹钟掷向窗户,可惜没砸到那婊子养的鸟儿。他起了床,无翅一身轻。他床上昔日的翅膀留下的巨大印迹仿佛他的影子那般早已被盖了章,翅膀是人生所不能承受之重,这是最好的证明了。

冲凉出门酒馆,一切终于又恢复正常了,他兴高彩烈冲进酒馆,酒馆也兴高彩烈欢迎了他。老板上前拍了拍他的背。他没感觉到自己的翅膀,不知为何一阵惘然。

老板往他的酒杯里夹了几块冰,然后斟满了酒。有翅膀的时候他满是幻觉,现在没翅膀了,幻觉还是不肯放过他。吧台上的杯子突然射出一道光芒,冲天而起,杯中的冰块飞腾而起,就像被外星人劫持了一般。酒还在杯中,冰块已经消失无踪影,杯子它独自发着光,像是一盏打算把他照瞎的按照灯。他双手习惯性地捂住了双眼。不,不,我又在发梦了。

不,不,并非我的手捂住了我的双眼,而是我的翅膀捂住了我的双眼。哦,天啊,我的手上哪去了!我不明白,对面的镜子也看得一清二楚,我这是怎么了。他将双手插进裤兜中,做了一番掩饰的努力,并从镜子收回了眼睛,转过身来,却惊讶地发现下身双跨中探出一颗脑袋来,然后是半截身体,也是西装革履,与他努力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他压制住了另一个他,暂时地,点起一支烟来,努力要想个明白。

他盯着杯中自己的影子思考着,思考让杯中人影变成了杯中鸟影,跟上次一模一样的情况。然后杯子拖手,自顾着腾空,然后像把枪,将杯口对准了他那张过于惊讶的脸。他等着子弹射出。

突然狂风大作,掀开酒馆大门,带着羽毛要么树叶盈满了酒馆空间。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倒映在杯中酒面的鸟脸从杯子中钻将出来,然后与他对视起来。酒架上的酒被妖风吹得不安,不少落下摔得粉碎,老板以身相护,希望多少减少点损失,就像命运的一场预演。

埃及人说人的灵魂是一只鸟,他的灵魂就是眼前的这只鸟。他的双手正长在它的身上,而他的灵魂的双翼则长在他的身上。在他的短暂诧异中,他的灵魂鸟跟着这场不请自来妖风瞬间退出了酒馆,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被抛弃了吗?

他长饮了一口,回过神来。四周一切照常,金发和着小彩电传出音乐持着拖把正尽情舞动,而老板正对此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他们展开了一场调台大战,简直要把小彩电的按钮按爆,胖女人则叼着烟,手上执着莫名扑克,看着这场战场发生在小彩电按钮上的大战。一切都是梦,一切都是梦。老板和金发的别扭让他的眼泪突然不期而致,金发明显处于劣势,他将眼泪塞回自己的眼眶,但又再淌出,让他无以为力。只好让它浅落桌面。戴帽子的吊灯在他头顶明灭了几下,就像为他戴了一圈天使光环。

他的背部又不安起来,他早已毫无办法。只得任其长出,然后带着他在酒馆里胡乱飞起来,地上的影子仍像是蝴蝶一样。他飞向争执中的老板和金发,解了处于下风的金发的困,抱着她飞出了酒馆。直冲云霄。

他们在云层上接吻,小鸟为他们伴唱。那云虽然都像大便的形状,但翅膀也支持这样的接吻,于是让一切变得自然浪漫起来。然后他带着她又回了酒馆。

老板笑盈盈地欢迎金发的回归,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进怀里。金发挣扎着,老板抗拒不了挣扎便把她推倒于地。他上前去扶起金发,老板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再次给他看了那张意义非同凡响的合照一张。金发与老板的合照。结婚照。

他凑过去,凑近老板那张让人生厌的脸,大概已经准备好了狠狠揍他一顿,但突然响起的电锯声响打扰了英雄救美的发生。医生来了,手上电锯轰鸣,而她的护士正执着捆绳索盯着他,老板自然更是虎视眈眈一些。第一回合,他的翅膀全胜,依次拍飞了老板、医生和护士。

第二回合,医生从背后袭击了他,用绳索捆了他的翅膀,虽然轻意挣脱,但这点时间为老板争取了时间。第三回合,老板敲开他的手提箱,一把枪掏将出来,子弹随即射出,金发虽想过阻止但没成功,子弹从她面前划过射向了她也许刚刚爱上的男人。他的翅膀尝试过截住这枚子弹,翅膀拢起堆往胸前,但子弹轻意穿翅而过,并埋进了他的身体,穿过胸膛,横亘心脏,从身体另一侧飞出,将死亡带给了他。他变成一只真正的天使在一柱光芒中飞升,并未能做到最后,跌地,在自己的血泊中画了一颗破裂的心,她上前吻了他一口,然后他失去生命迹象。

金发跑出门外,贴着墙壁失声痛苦。

医生随即将他抬上吧台桌面,准备就地手术,并在自己的背上预定移植部位打上了叉的标记。不过显然有人有更好的主意,老板用枪顶着医生的脑袋往自己的背上同样位置指了指同样的叉叉。医生的脑子转得飞快,不管是自己做为天使登上舞台接受众人欢呼还作为天使的创造者登上舞台接受众人欢呼这可是一点区别都没有,荣誉都属于他。于是医生欣然同意了老板的无理要求。

他的翅膀连同他的脊椎骨一并被扯出身体,也只有这样翅膀才能保证不似上一次那般无奈地枯萎。老板如愿以偿得意洋洋地装上了天使之翼,在血腥的背景下。

从此以后,总是在这样的深刻夜晚,风总是那么紧,吹掉第第一片树叶,更多片,一个裹得严实的女人走进墓地,不管刮风下雨;也是同样的黑夜,涂抹上黑色的翅膀夜夜飞上城市夜空,老板拉动手雷投入一家家酒馆的烟囱,竞争对手的减少意味着生意的送上门;遭遇恐怖袭击而被烧伤的酒徒们则都往诊所跑去,让医生同样赚了个盆满钵满。

翅膀虽然试图过阻止老板的恶行,但显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按照当初囚禁蝴蝶的设想老板囚禁了身负的翅膀,拴上锁链,以疼痛来驾奴这天赐之物。等老板炸毁邻家最后一间酒馆后,城中所有酒徒的生意如愿以偿全部归他所有。

那些浑身绷带缠得像是木乃伊的酒徒们让老板欣喜若狂,是夜,他送他们出门,甚至想把狂喜带给金发,他在空气里洒上大把大把的绿票子,仿佛要把空气分子彻底改造一番,他撕开自己的衣服,露出黑漆漆的翅膀,冲上前抱住金发,一番强吻。医生在一旁为虎作倡,用身体挡着小窗以防漏光,但显然挡不住金发的尖叫。出门的酒徒们因此又纷纷聚拢了回来,一看穿竟。

这大概是老板最得意的时刻,但那致命一吻却开始不合时宜地让老板泛恶心起来。老板开始狂吐起来,甚至连把肝吐出来的打算都有了。但他吐完了居然又要上前去强吻金发。金发再度尖叫,这次不仅酒徒们听到了,连老板肚子中的那未知的玩意儿也听见。老板的啤酒肚打起鼓来,像造山运动那般隆起落下隆起落下。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一对翅膀破肚而出。

老板带着两对翅膀像皮球般在酒馆的墙壁间弹来弹去,最后悬浮在天花板上。医生想把老板拽回地面何奈不够高度。医生拉下窗帘,爬上吧台,从长长桌面上助跑,借由戴帽子的吊灯这么一荡,抱住了老板的双腿并顺势在推进过程中将对方肚子中新生的那对翅膀硬生生地塞进了墙上的小彩电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正跟小彩电在性交呢。翅膀是优良导体,从小彩电破碎荧幕的方盒子内偷电,老板被电得火花四溅。如果只发出声音也能算人的话,歇斯底里的小彩电也该算上,而老板正对它犯下罪行,一边犯罪一边被惩处以极刑。

老板被电流冲击推落回地板,他从地上爬起来,肚子上正冒着滚滚浓烟。翅膀已经被烧焦了成了俩黑色的突出物。这时候发生了更恐怖的事情。

老板的肚脐就如一突然弹出的开关,并预示了他即将发生的生产。老板眼睁睁地看着一张诡脸连同烧焦的翅膀钻出他的肚子,与其说这让他感到惊恐,到不如说让他万分疼痛。新生命犹如排泄物般最终炮弹似地弹射而出,堆了满一地让人不安东西,仿佛散了一地丑陋的大肠子。胃袋似的人形囊膜内裹着的,正是老板曾经杀掉的人。他重生了。

他穿着他惯常的那套西装在金发的热切希望下重生了,没有翅膀,但确实是睁开了双眼。老板嫉妒了,冲上前去推开金发,一把将他推到墙壁,一只手扼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再次将那张意义非同凡响的盒照摆到他面前。然后老板对他饱以老拳,而正是在这样的老拳中,他的翅膀也跟着节奏一点点胀大,就像骤然生长起来的杰克豌豆。

两个长着翅膀的鸟人的对决在酒馆中上演,最后白翅膀将黑翅膀压在了身下。医生见情况不妙,上前压住了白翅膀。以经类推,金发则压到了医生身上。胖女人是最后一击,纵身一跃,全然是一个全垒打架势。门外的酒徒好似在看一场顶尖棒球比赛,好不热闹。

那些木乃伊酒徒们破门而入,推搡间捅破了老板那间私人陋室小门,小室内汽油、手雷、酒吧攻占地图最终现于人眼。酒徒们在片刻的寂静无声后,终于出离愤怒。走投无路的老板仍然不忘抱着收银机拖着黑翅膀爬上酒柜高处。坐于酒柜顶上洋洋得意状。但未持续良久,酒柜被同样上爬的激昂酒徒的体重压的不堪重负而掀翻倒地,老板被压了个正着。

破碎瓶子中的酒液淌了一地。老板奋力将酒柜顶起,也确实是成功了,要不是那根烟,那根不知哪冒出来的烟。它掉落地面,插入酒液之中,火星朝上,像是一柱快要烧完的香。然后烟头一歪,火星坠入酒液,引得一场大火,那耀眼光芒看得人只觉是升天前奏。老板顷刻间被烧成了一付带骷髅翅膀的骨架。

而老板的酒馆,则因为他私人陋室中的手雷汽油等等危险物而夷为了平地。这就是这座城市最后一家酒馆的覆灭记。

清楚,阳光又再进入室内,过去,过去只不过是一个漫长不眠夜。他惊奇地发现自己晨挺了。完全不是装模作样的那种。身边刚好有巧妇,再也不会有什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难题了。那只破损的闹钟叫了最后几下终于寿终正寝。他翻过身去压住金发,白色翅膀伸出被单如水中海草那般舞动起来,好不得意。

那只该死的多嘴多舌的鸟儿又来看热闹了。它看到的热闹大概如此,那对白色的翅膀在他的背上扇了最后几下之后,自动脱离了他的身体,在两人世界的房间内盘旋了几圈,随后从窗口悄然溜了出去,就像来时那么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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