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6

评分：

6.0 还行

原名：2046又名：无

分类：剧情 / 爱情 / 奇幻 / 地区：中国香港年份：2004

简介： 1966年，从新加坡返回香港想忘掉过去的周慕云（梁朝伟饰）住进东方酒店的、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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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11

2046影评：章子怡：拍到这部才懂演戏

（原载于《电影》杂志与“电影杂志 MOVIE”公众号。十月刊封面）
章子怡是不世出的好演员。
她的一部私人表演史，就串得起华语电影史不下20载的沉浮变迁。

没有什么事情比你跨出第一步更重要
20年前，刚考上中央戏剧学院的章子怡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每天躺在寝室上铺的她，盯着天花板，特别希望做个梦，梦里有人能编个小品让自己演。
比梦更大的现实却是，张艺谋很快就相中她出演《我的父亲母亲》（1999）。
剧组在茫茫草原中的一座孤楼落脚，条件很差，人多的时候还住不下。但是，住地距离拍摄场景，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天气好了，导演一声令下，大家上车就走，春夏秋冬的美，一点都不落。
章子怡先在那体验生活。每天，她都会跟着一个农村的小姑娘去挖土豆，挑水，做各种农活家务，同时观察对方身上的特质，慢慢拼接自己心目中的招娣形象。
那时还是胶片电影时代，摄影师侯咏要用皮尺来量位置，焦点员要来对焦，演员则要记准走位的步数。这些都是在数字电影时代不再有的做法。
那会儿她并不懂表演，也不会哭。印象特别深的一场戏，是招娣急火火地装好饺子，翻山越岭追赶乘坐马车远去的骆长余（郑昊饰），结果人没追上，青花碗却摔倒地上裂成几瓣，失魂落魄的招娣被一山金秋衬得，连忧伤都格外绵长了。
这场戏要真哭，可想了好多事儿，她也哭不出来。没办法了，张艺谋就连哄带骗，再添几分吓唬，说是天要黑了，山上有狼有虎的，剧组可都要走了，就剩你一个人。然后章子怡的情绪“噌”一下就上来了，“我妈在哪儿呀？”想着人家都在家里，跟父母一块儿，而自己孤苦伶仃地在山上，还被唬得风凉水冷，特可怜。
那哭戏拍出来了，叫观众看到，心头又酸又涩。
让人感触甚深的还有招娣走路时那又憨又疾的劲头。章子怡笑着说，“人穿了八条裤子以后走路，那个劲儿就对了。”这对了的劲儿化到表演上，电影对了，她跟她的路也都对了。
《我的父亲母亲》是章子怡自认20年里演过的影片中意义最大、影响最深的那部。“没办法，因为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作品，而且它记录了我最年轻、最青涩、最美好的一切。我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比你跨出第一步更重要。”

一股子劲儿全都给角色
“20年前，我没做好任何准备，没带任何计划，就冲进了电影世界。我没有什么选择，也没有什么退路，我只能够很生猛地，像一头小母牛一样往前冲。所以，我能安全地活下来，我觉得也是挺幸运的一件事情。”
误打误撞，却也命中注定。
拍完《我的父亲母亲》的章子怡，回到中央戏剧学院修读二年级的课程。有一天，一位副导演让她送照片给正在挑选《卧虎藏龙》（2000）演员的李安过目，可惜，照片还没传达，就被扔掉了。
对章子怡的灵性赞赏有加的张艺谋给李安打了个电话，“你要找一个年轻的女孩，可以面试她一下。”后来，章子怡有了见到李安的门票。她感叹这个电话价值连城，“我会感激他一辈子的。”
被李安留下来后，章子怡开始了长达两个月的武术训练。
不会功夫，不会演打戏，章子怡只有拼命学习，每天汗流浃背，疲惫不堪，只是，连训练的目的和角色的身份都不得而知。与此同时，前来面试同一角色的女孩络绎不绝，尘埃还没落定，对她来说，却又是“很强大的一个动力”。
在片中饰演陕甘总捕头蔡九的王德明，在戏外负责训练章子怡。有一天，他宽慰道，“你不要管结果是什么，你只要用心地面对每一天就好了。”章子怡牢记这句话，最后过关斩将，得到玉娇龙这一角色。又一位贵人的一句话，改变了她的命运。
回望整个选角的过程，实在是漫长而艰苦，章子怡谦逊地表示，“并不是李安导演非要用我，而是说，他最后‘矮子里面拔将军’，选了我。”
时年19岁的“将军”，不懂得电影是什么，表演是什么，也不懂得导演想要讲什么。“我觉得自己那时候就像一块生肉，我的表演也很青涩。我就像拼命三郎一样，要完成所有的动作，完成所有的戏。”
像是11岁进舞蹈学校，腰硬腿也硬的她没有过人的先天条件，在班里算不上最好的，但总怕是最不好的。于是，她就一直念着要比最不好的好一点，比昨天不好的自己强一点。“我觉得努力的那个劲儿是在舞蹈学校六年的时候，潜移默化地就变成了一种个性。”
身在传统中国家庭的她，习惯了不会得到太多鼓励，父母永远会有更多的要求，“就像牙膏用到最后，你还是要使劲地挤一下。玉娇龙这个角色，也许确实有我当时的一种个性。”
这种个性，让章子怡拼到了极致。李安说过，很多女演员在吊威亚的时候，眼看要转了，都会本能地先护住头，只有章子怡直接拿脸撞上去。母亲来探班，看着女儿的竹林打戏，心惊肉跳。
李安所说的是哪一幕，她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她记得当时心里总觉得，今天的任务是把这些动作做好，那就竭尽全力把这些动作做好，没有太多的自我保护意识。“我不是一个特别懂得怎么样去保护自己的人，就是所有的一切，情感、身体全都给角色，尽力把所有的动作做好。”
被很多人津津乐道的一段，是寒冬时她跟杨紫琼对打，对方沉重的兵器打中她的大拇指，连指甲都打没了，而她只是把手指插到积雪里冰敷片刻，又重拾打斗。
又比如拍摄张艺谋执导的《十面埋伏》（2004），她要演眼盲的小妹，站在坑里，面对奔跑在前后左右的马群。她特别害怕，不敢去，“这要是被它一撅地给踢了，今天还怎么办呢？”却也还是提着刀鞘下了坑。
“可能现在到这个年纪，就不太敢这么放肆地对自己不加保护了，因为要对孩子负责，要对家庭负责，但是年轻的时候，真的就是一股子劲儿全都给角色了，所以到今天，能有这些作品，还有这么多观众愿意重新去回顾和去欣赏，我觉得我们当年那种心和那个劲儿走到了今天，是有它的价值的。”
有这种级别的价值，坐在综艺节目《演员的诞生》（2017）导师席上的章子怡，才有当之无愧的资格说，“我觉得演员这个职业是应该得到敬畏的，因为他们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情绪、身体、心灵，全部奉献给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角色。”
通过《我的父亲母亲》惊艳影坛未几，《卧虎藏龙》把李安评价为“祖师爷赏饭吃”的章子怡带到了更广大的国际舞台。
2000年5月，《卧虎藏龙》在戛纳首度向观众展映了那个沧古却又普世的东方江湖。19年之后，《卧虎藏龙》在同一个地方重映。章子怡重看了一遍，慨叹如今四十看从前，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感触。
她谈到了《卧虎藏龙》的先锋性。电影拍在旧时，可对现代人仍有共鸣的时新话题，依然有着深入的探讨。而且，那话题并不仅仅是属于中国人的，而是世界共通的，譬如人要真诚地面对自己，譬如到底要不要追求自由的爱情……
电影没有过时，那种珍稀的拼劲与品性，更不会过时。

拍到《2046》才懂得演戏
在表演上颇为早慧的章子怡觉得，还是要等到拍《2046》（2004），才开始对表演有认识，才懂得原来表演是如此有趣，因为可以为角色注入许多情感和个人表达。“那个时候，就觉得拍戏有自信了。”
《2046》是章子怡跟王家卫的第一次合作。从跟他见面谈剧本到进入现场，章子怡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眼睛。到事后她才好打趣，“你可以想象，对于一个二十几岁的新演员来说，是多么的恐惧。
没有剧本，但每一天，章子怡都要在香港一个特别狭小的房间里梳妆。一位60多岁的跛脚老师傅来给她做造型，技术和设备都是老式的，每天弄完了，还要在蒸汽筒里蒸上一个半小时。一套下来，三个半小时就过去了。
老师傅以前是给50年代那些太太们卷发的，卷一次，她们半个到一个月都不洗头，睡觉时拿罩子一裹，平躺着就歇下了。就为了这些好看的发型，章子怡每天都少不了受王家卫的“折磨”。
加之粤语环境并不熟悉，终日不知所措的章子怡就让经纪人去买两壶日本的小清酒。“我其实是不喝酒的，但是我为什么要喝呢？我就想让自己稍微地不要太清醒，我太清醒了，就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然后为什么拍了30遍还不过。”
不过多胡思乱想的章子怡给自己画了一条线，三个半小时之后就要去现场，就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只想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的事情，我不想接下来一年、接下来十年，或者未来是什么。我从来不去多想超过一天的事情。”
有一次她忍不住，就问梁朝伟，拍了这么多遍，到底什么原因？梁朝伟说，你别管，摄影师杜可风的焦点有问题，跟演员没关系。“昨天，你知道吗？有一条拍了45遍，这才哪到哪？”又是宽慰，又是鼓励。
那个时候的章子怡是完全没有安全感的，“但是，我特别觉得我像那种被烧到尽头的野草，然后在一个特别恶劣的环境中，我能够生存下来。”
《2046》成了后的一天，当她真正看到王家卫把眼镜摘下来的时候，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原来，我不需要那么紧张这样一个人。”
她和王家卫开启了一段羡煞旁人的友谊。“在我的整个人生过程中，他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对于我来说，他是所有导演里最了解我的一个。”无怪乎当有人评说章子怡在《一代宗师》（2013）里格外擅长用眼神表达情感时，她只是说，“他懂我，他了解我，他知道我身上有什么样的潜质可以挖掘出来。”
人生最不顺的那段时间，章子怡正好接拍了这部《一代宗师》。有一天她把导演请到休息室，斗胆请假。王家卫自然知道停歇一天会有多大损失，但他只是用力抱着她，说，“我知道你在一种特别艰难的状态里，你什么时候觉得愿意回到片场，你回来，我等你。”
王家卫不只是让她得到了12座非常有分量的影后奖杯，更重要的是，让她结交到人生中不可多得的一个密友。怀孕5个月的时候，章子怡在纽约参加活动，结束后，她跟王家卫相约到酒店喝上一杯，分享了自己的喜讯，在此之前，她跟谁都没提过。
今年戛纳，佩德罗·阿莫多瓦带着《痛苦与荣耀》走红毯。章子怡看到佩内洛普·克鲁兹跟在他身边，觉得特别感动。“能够有一个懂你的伙伴常年在身边，是特别美好的。这也说明这个导演能够不断地从一个演员身上挖掘出不同的潜力。”她对这部新片无限期待，特别想看到合作多次的女主角，会有怎样的呈现。
“所以我未来的人生，无论王家卫让我演什么样的角色，让我用三年还是五年去完成一部电影，我都愿意跟他拍，一起往下走。”

到了现在，价值观非常重要
章子怡总说，“我这一生，不仅拍了那么多大师的作品，还能够跟他们成为朋友，是我人生最大的幸福和财富。”
能在这个圈子里肝胆相照，实在太过稀罕。每一段难能可贵的情谊，都被章子怡视若珍宝。
从中戏走到现在，一开始就有点“横空出世”的章子怡有太多被人误解的地方。《我的父亲母亲》去了柏林电影节，《卧虎藏龙》入围奥斯卡，很多人先看到的，不是好电影走出国门，而是一个演员，甚至是一个女孩的所谓野心。
“大家是在所有的事情发生后，再来给你戴一个帽子，其实大家把前后顺序颠倒了，是先付出努力，才看到结果。”
不过，章子怡始终没有太执着于解释。她只是觉得，你们想的和我做的，不是一回事。“我永远记得张艺谋导演也跟我说过，你不要去解释，你就做自己就好了。”
做自己的时候，不想戏外之事。
在《卧虎藏龙》中“打”出名堂的她，被邀请扮演《尖峰时刻2》(2001)的一个反派，想到可以跟成龙合作，可以去美国看看好莱坞是怎么拍戏的，章子怡就觉得很好。经历过一次之后，她不断收到好莱坞雷同角色的邀约，但她开始有判断了，就不再重复。
像《艺妓回忆录》(2005)这种难得以亚洲人为主角的好莱坞电影，她觉得对于亚洲演员来说，很值得骄傲，自然不能错过。“那个时候，我的第一感受就是：太好了，我们有正经八百的角色可以演了，而不是只在好莱坞的电影里面打架。”
时隔很多年后，她接拍了好莱坞特效大片《哥斯拉2：怪兽之王》（2019），因为对方给了她一个能够去演的角色，而不只为征用她的面孔与名字。“这是对于演员的邀请，而不是对于明星的邀请。作为一个中国人，作为一个亚洲面孔，我真的是希望当好莱坞邀请我们中国演员的时候，给我们有情感的角色，而不只是那些所谓中国人的角色。”
这就很像她这些年来诠释的角色，骨子里大多是坚韧的，而在演这些角色的时候，章子怡又会有一种安全感。
因此，“当我拿到角色的时候，我很快就把自己给丢掉了，完全到了角色里面。在角色的世界里面我很自由，但是回到我真正的生活当中，我并没有那么自由。”
身为演员的幸福，大抵如此。
回看从影20年的历程，章子怡形容自己就跟玉娇龙那样随心，虽然没有那份野蛮。“我选择的电影就是在某个时候某个点打动了我。其实我并没有什么野心，从拍第一部戏到今天，我都是只看角色，我只要把她演好，这个戏最后得到什么样的反响，很多时候不在我的考虑之内。”
只是，“到了现在这个年龄，你的价值观是什么，你参与的作品要表达什么，非常重要，以前我不会想这些，但现在我会非常认真地思考。我相信，专业演员一定希望拍有深度的，有能量的，有社会价值的作品。”
如今的章子怡，床头依然堆着许多剧本。“我一直在看剧本，但是演过这么多之后，真的是希望有一个剧本能够真正打动我，给我一个很大的表演空间，希望有一个角色，让我还是充满好奇……无论你做哪一行，你都要有一个好奇心，否则的话，你就在重复自己。这种重复，你自己会很疲惫，观众也会觉得毫无新意。”
她有很多想去演绎的角色。特别是在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的大女主文艺片里，演一个就在我们身边的当代女性，能与现代人的生活、环境构建直接的关系。对此，哪怕只能拿很低的报酬，哪怕院线只会上映三天，她也愿意全力以赴。
一如今年戛纳电影节，身为主讲大师班的第一位亚洲女演员以及最年轻的女性电影人，章子怡重申，“大家看演员，觉得这个职业很风光，可以得到很多人的关注，可以在很快的时间赚很多的钱，戴很贵重的珠宝，穿很漂亮的礼服，但这一切都是包装。你如果真的想做一个演员，你要有耐心，同时你要有远见，要懂得积累。演员是一个很难的职业，你要有很好的记性，很准确的表达，很强的配合能力。这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百分之一百完成的职业，所以你一定要想清楚，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这才是章子怡，从来没变过，又始终在蜕变。一呼一吸，都可惊动影坛，更惊动人们对表演、对演员、对电影的思考。
（主要基于戛纳大师班与“从影20周年作品展”讲话内容编写。图片来自章子怡经纪团队及网络，侵权立删。）